天空微明,便听得一声声鞭炮炸裂声,似无理取闹的小孩儿在哭嚎,这时起,春节便拉开了序幕,不比别处热闹,显得分外严肃、郑重。
在万物昏睡之时,这个村苏醒了,大妈大伯赶紧去集市买鞭炮,香,花捧等祭祖物品。爷爷换上干净的衣物,拿着木鼓与鼓棒,二妈穿梭于厨房之中,准备迎接中午的客人,习惯赖床的弟弟妹妹也打扮的漂漂亮亮,叽叽喳喳聊着天,三间平房,顿时充满了人气儿和柔光,忙碌而充实。
这祭祖在老家是一等一的大事,伴着鸡鸣,越过草垛。我们才来到太爷爷的坟前。坟前散落着鞭炮的痕迹,放着几束花捧,在这片枯草地上显得格外显眼。亲戚们围坐一团,看坟前一箱一箱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。巨大的声响直穿耳膜,令耳朵嗡嗡发痛。鞭炮声停,就是正式祭祖的时候。爷爷敲着木鼓,亲戚们依次跪地磕头。包括我在内的孩子通常不喜欢这样的习俗。我们仅知道跪拜的人姓“徐”被硬拉着拜完后,便逃也似的跑开,在田野上撒欢儿的跑。而最重视的是老一辈的爷爷奶奶,每一次跪拜眼中都洋溢着认真与崇敬。他们对祖先的保佑深信不疑。
祭祖之后就是见一见住在附近的亲人,我最害怕这样的时刻。亲戚总是热情款待,边吃边聊,而我却也接不上话,又不好干坐着,浑浑噩噩的不知回答了什么,在这个时刻最想听到的就是“不早了,我们要回去吃饭了。”
真到了饭点,那才是有热闹的感觉,爷爷家门口有个大院子,一到过年便摆满几十张大圆桌,桌桌坐满了人,这样隆重的吃饭方式通常是老人贺寿,闺女出嫁时才办的,我们这个大家族在春节时刻也能整整齐齐地欢聚一堂。
这时候的菜都是用大锅炒的,比我的脸还要大上好几圈儿。这菜同福气一般,大家分“福”吃。小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在厨房打下手。二妈要炒菜,我就和奶奶守在炉边一起烤火取暖,一边听老奶奶讲过去的故事,现在想想那应该是寒冬中最暖的时刻。这个村,富了之后再回来时,这间小小的厨房便被设施齐全的集成灶代替了,那之后,老奶奶就不进厨房,只坐在门前发呆了。
每一张桌上都有大大小小十几道菜,平日里怎么也吃不完的菜,不下一会儿就被吃了个精光。除了小孩子,大人们都喝上了酒,爷爷也会给自己倒上一杯。男人聊事业,女人聊家常。孩子们则用啤酒杯装满饮料,学着大人的样子喝酒聊天。
下午时,一天中最清闲的时刻,看电视或玩游戏或是满堂的疯跑。没人会在今天的玩闹中挨骂。
随着太阳的落下,村中安静下来,没睡的人们仍然叽喳的聊着天,寒风在夜晚肆虐,人们再次醒来时又是一片寂静,春节,带来了团圆,留下了一家人的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