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的记忆有一座不灭的城,那里破败荒凉,满是断壁残垣,却储存了我最美的时光,见证过我的欢声和笑语。那里,是我的乐园。
在我六、七岁时,我住的小区紧挨着一片拆迁过后的废墟。现在那里已经高楼耸立了,在当时却凄荒不成样子:楼房坍塌后的断墙遍地斜插,大小洼地里积满了水,水坑里新生着郁郁葱葱的半人高的野草,草边堆满了红艳艳的砖头。而在我们小孩子眼里,那儿却是一座藏宝城。
一放学,小区里的孩子就大呼小叫地奔向我们的“基地”。我们扑向砖头,扑向野草,骑在竖立的断墙上,在一堆石块中翻捡宝物。我在那里找到过一颗表面凸凹不平的高尔夫球,还找到过一件漂亮的洋娃娃裙子。最厉害的一个小朋友找到过的两大块完整的塑料泡沫,这让我们一连兴奋了好几天,接下来的半个月,我们在它们上面插满红旗,铺满宝物,放上小人儿玩过家家。一直玩到上面千疮百孔也舍不得丢弃。
更多时候,我们躺在最大最平坦一面断墙上,逆着夕阳的光,把找来的砖头捣成鲜红的粉,盛在塑料瓶里。就着捡来的毛刷和旧报纸,在地上写下一个个方块字。砖头是我写字的“启蒙导师”。
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,有一次我们玩着玩着,突然迎面走来一群鸭子!大约十来只,列成整整齐齐的一队,缓缓走来。最神奇之处在于,这群训练有素的鸭子不仅队列整齐,连左右脚步都一模一样!领头的鸭子“嘎嘎”地叫,好像在喊“一二一”的口号。把我们迷得一时间移不开眼睛,我们偷偷潜伏在这群鸭子屁股后面,想看看它们所去何方,是不是像爱尔兰电影《海洋之歌》里的海豹女一样脱去毛皮就会化为人形。最终,它们迈着八字步踱步到一所农舍的鸭笼前。笼门大敞,没有人督促,它们排着队进了门,然后安静地站着,好像放风的犯人回归监狱一样。把我们看得膛目结舌。
三毛的乐园是广袤无垠的撒哈拉沙漠,陶渊明的乐园是菊花盛开的郊外南山下,我的乐园是简简单单的一片废墟,再那里我度过了我快乐悠扬的童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