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印象中,父亲一直是一个做事细心、成熟稳重的男人,不论是我刚出生时年轻的他,还是现在壮年的的他。这星期老师让我们回家询问父母儿时的趣事,父亲的回答颠覆了我的想象。
“小时候,我是班里的班长……”父亲是班长,我并不诧异,可他道出他那课外的壮举后,我看他的眼神古怪奇来。
那时的作业很少,写完后老师就管不着了。
夏天,他就带一群小伙伴去河里抓鱼、抓青蛙、摸螺蛳。清凉的河水成了他们大展宏图的地方。那时的环境好,河水中没有什么不溶性杂质,卷起裤管就能下河,顺带还能洗个澡。玩累了就上岸歇息,大家各自搬炭木枝、枯叶,点火烤青蛙。那个年代可没这么讲究,什么胡椒粉、香油,统统的都是没有,吃的却那叫一个香,大快朵颐一番后还能到西瓜地里偷两个西瓜,一人儿小半个,吃饱喝足打道回府,明儿个趁早咱接着来。要不,就是有零钱了,买两根冰棍尝尝鲜,白糖棒冰,五分一根。要是赶上下雨天的傍晚,那就更高兴了,跟哈巴狗撒欢似的追着那卖冰棍的一顿跑。只因下雨天,卖冰棍的怕化了,三分钱一根。
冬天,尽管天亮地晚,可依旧得像个苦行僧似的步行几里去学校。父亲却并不因此而郁闷,放学后就直奔家里跑。写完作业,往酒坛子处蹑手蹑脚地摸去。因为爷爷奶奶都爱喝酒,杜康自然是少不了的。倒一小杯,倚在墙角一小口一小口地抿。想含在嘴里,各组神经却不乐意了,发出了“逐客令”,若再任由酒精在口腔内为非作歹,舌头上腭非给烧烂不可。这小口小口的满足感是极大的,一杯下肚,红光满面。才知道他如今的酒量是这么练出来的,喝完尽管晕乎乎的,还得用水漱口,被爷爷奶奶发现了,免不了一顿,中国农民的狡黠在父亲身上呈现得淋漓尽致。那几口冰水下去,再加上冷天气,真是个“内应外合”,都听得清骨头打颤。可父亲还是乐此不疲。
上初中后,盛行一部改编自金庸老爷子作品的《雪山飞狐》。那时全村只一架电视机,十二寸的,父亲放学后就奔那看着,那叫一个痴迷。饭也不回家吃,最后总是被奶奶拧着耳朵拖回去的。从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,心中有了一个武侠梦,整日舞着“打狗棒法”“降龙十八掌”,有时随手从地上拾起两粒石子,放在拇指与中指间,嗤嗤声中,石子在湖面上弹射了几次,就以为自己练成了绝世武功“弹指神通”。他至今还忘不了,时常哼一句“寒风萧萧,白雪飘零”。父亲总是对东西有情怀,如电视剧,一部《康熙王朝》重温十几遍,如手机,从IPHONE4到11。
当然也少不了吃苦,他上大学后,帮爷爷在杭州卖蚯蚓。一次去拿货,爷爷忘了来接他,两袋蚯蚓,二三百斤的分量。没带扁担,便拿根树枝穿过蛇皮袋口,抬起不过三十公分,树枝便应声而断。父亲只好一步步地向前拖。到家时,天已经黑的像浓稠的墨汁,父亲的两臂已麻木,连最简单的伸展都难以完成,晚上也没有“席梦思”可睡,只能睡硬地板,一觉醒来反而更加不适。或许是从小时候苦吃得多,父亲现在从没有叹过一声气,一直是那么的坚强。
父亲的童年充斥着儿童应有的快乐与烦恼,真实而又浪漫,一直烘焙着父亲的心灵。回首望,漫漫人生路,真的很温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