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这里,一切都已面目全非。
小时候这里有田埂、柳树、有池塘。我们可以捉鱼,可以爬树,也可以捉迷藏。
这里不远处曾是爷爷家。每天早晨,屋外的公鸡伸直了脖子打鸣;到了黄昏,枝头的鸟儿起起落落,戢羽于巢;夜幕低垂,星星像密布的棋子,又像光亮的散金碎银。
气候宜人的日子,爷爷歇在小院中央的躺椅上。此刻,母鸡蹲在窝里,狗儿蜷在脚旁。捧一本书,端一杯青茶,沉浸在次第开放的花香里,听鸟儿在耳畔啼啭,偶尔再看看天上的流云,任时光或快或慢地流淌。
这里的一切,都是那么惬意。
四年前这里拆迁,爷爷奶奶住到了繁华的城市。他们却不曾有过欢喜,好长一段时间,老人把城市一遍遍地细细数落。城市车来车往,过马路都得左顾右盼;城里人情冷淡,少有邻里的闲话家常;城市的天空飘着灰尘,飘着金钱的气味;城市的人似乎忘了生而为人的意义,似乎忘了为什么活。
奶奶怀念从前有地可耕的岁月。于是,在社区的水泥路旁,她和友人开了块地,种上萝卜青菜,一起劳作,去追忆早出晚归的生活,寻找汗水滴落泥土的畅快感觉。
今年的寒假,我终于回到这里。儿时的故地,我在梦中一次次游历。可如今,田埂、柳树、池塘,踪影不再,儿时的欢乐没有了可以触摸的提示和真实的证明,只能在梦中追忆。我记忆的原野矗立起数座几十层高的巨楼,那高楼刺破蓝天。
我被拦在了小区的大门外,这个小区已经与我无关,我已经不属于这里。这个小区如今住的都是有头脸的人物。一方两万,居之不易。
我久立在小区门前,过往的人与事如烟霞般蒸腾而起,又慢慢消散。
不知何时,已泪眼朦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