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黄金周期间,爸妈带着我在百忙之中腾出了一点时间,去外公家走了一遭。一路上,大大小小的工地不断映入眼帘,外公家所在的村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,树多了,楼房多了,大街也由以前的冷冷清清变得车水马龙。但在我眼中,千万变化下唯一不变的只有外公每次出门迎接我们时,双手背后的姿势与手中的那一盒红旗渠牌的香烟。
“说吧!我半年没来,你又偷偷吸了多少盒?”我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外公。外公咬了一口,在嘴里咀嚼着,故意打岔道:“这苹果真甜,不愧是我外孙挑的。”
“别说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事,我问你又吸了多少盒烟。”我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。没想到,他竟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,红了脸喃喃说道:“你要求的事外公会不听?你上次说过以后我连烟都没碰过。”
“我又不是从前那个吃饭还要喂,做事说话都像个铁憨憨的小孩子了,你床头那半盒烟谁看不到。”我皱着眉头一边指向那盒烟一边说。外公无言以对,低着头继续吃起苹果来。
外公本身身体又不好,又刚做完手术,还是个名副其实的“老烟枪”,让他不吸烟比登天还难,每次监督他就跟打游击一样,一不留神,盒子里的香烟又少了一根,要是把我让他戒烟的精力全花在写卷纸上,不吹嘘的,最起码可以写五十多套。
我拿起那半盒香烟看了又看,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张张长长的检查报告,我叹了一口气,把烟往桌子一放说道:“您都这么大年纪了,这事您应该比我更清楚,烟我给您放这儿,现在说什么你若不听都是白搭。我就一句话,您吸一次烟就相当于寿命少了几个小时,又相当于我少来看望您一次。”
外公好像要说什么,却又欲言又止。我顺势将刚买来的面包一下塞到外公嘴里,一拍手笑着说道:“好,你默认了,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。”说罢便一下子躺在床上休息了起来。
果然,一整天,外公连碰都没碰一下烟,这反倒让我颇感怀疑,便偷偷在远处观望着外公,只见他悄悄地取出一根香烟,揣在口袋里,向门口走去。
“真是说什么都不行了。”我感到几分失落,以至于直到临走时都没再与外公说一句话。
大雁排着“人”字形在天空中飞翔着,我也到了回家的时间,走到门口,发现外公背对着我站着,夕阳洒在他的身上,使得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沿着影子,我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,弯腰捡了起来。我走向外公拍着他的肩膀说道:“不错,继续保持!”他扭过头看着我笑了,笑得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。
坐上车时,他向我摆着手,岁月的痕迹留在了他那土黄色的脸颊以及那逐渐拉长的影子上。我用力摆着手,向他回应。
过了一会,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段被折成两半的香烟仔细欣赏起来,随后用力向窗外扔了出去,两截香烟被扔进了水中,仿佛两个漂流瓶,渐渐向远处飘去……
文/ 张昊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