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亢同志,男,现年39岁,是中国14亿人口中普通的一人。
黄土般的皮肤,短短的寸头,两撇八字须。一切形容人普通样貌的词语在他身上都适用。平凡的工作,全然不能与那些富商、高官相比,就是普通工作岗位上的一员。再论家庭,一妻一女,在东阳这座小城里生活得有滋有味。
非要说他的特点,那只能勉强称得上是——宽大的脚掌疾行如风,有力的手臂挥动如斧,这就是他,我的老爸老亢同志。
一声“同志”可不是随便能叫的,但老亢是实实在在和我同一个“战壕的兄弟”,这渊源要从老亢还是小亢时说起。
老亢的青春恰逢游戏机大热的年代。那时只要手上有点钱,他就去买碟打游戏。理所当然,他成了网瘾少年。老亢上高中时买的,说实话,他自己也觉得不光彩。奋发学习终于熬到了大学,老亢又“旧业重拾”。爸妈在网上认识后,老亢果断地横跨大半个中国,在东阳江畔开启了他的未来。
我的出生也许只是给老亢添加了一个新的身份——父亲。自我有记忆起,他和游戏就黏糊得难舍难分。老亢回到家就要捧起他的ipad,玩上一两局他就像睡了舒服的一觉,醒来神清气爽,干什么事都有劲。小时候我每天放学回家,打开门的第一眼总是老亢坐在地毯上,茶几上摊着一堆瓜子,两道锐利的眼光盯着屏幕,眼里射出两把锃亮的钢刀,生生“插进”敌人的胸膛。顽童老亢也因为游戏闹出了一摊子的事儿,这里拿典型的来说∶老妈出门采购,她让老亢照顾我睡午觉,老亢嗯哼几下就继续沉浸在他的游戏中,他可正玩得欢畅。一会老爸玩累了,自己趴下就睡,我好心挪开屁股给他“让座”,他倒也毫不客气,完全没有想到是我要午睡。妈妈采购回来后随口一问∶“她睡着了吗?”“他睡着了。”我认真回答。妈妈顿时停下手中的动作,转头与我大眼瞪小眼,摩擦出又好笑又好气的火花。
老亢同志现在正式步入中老年,性子沉稳了许多,可算是关心起我这个差点名存实亡的女儿。周五回家,出现了老亢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,一盘盘热腾腾的菜肴端上桌,总是我最爱的那几样菜式。老亢的游戏碟孤零零地堆在角落,《仙剑》的那个“仙”字早已被灰尘覆得看不见了。他开始有了午睡的习惯,大有中年养生的节奏。曾经的网瘾少年头上冒出了白发,胡楂也来不及打理了。
老亢开始读起来了《王阳明》,这位一代宗师成了老亢的第一个偶像。阅读净化心灵,老亢不再像以前那样急躁易怒,逐渐变得沉稳,遇事会耐心安慰家人。去年置办年货,我远远就嗅见米糕的香味,香气萦绕鼻尖,充溢心房,勾着我往它靠。“称个两三斤吧。”老亢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对卖米糕的婆婆说道。我分明看见几块米糕中夹杂了她那向下按秤盘的手,我抬头看向老亢,拽了拽他的衣角,他微敛的眼睛里有我读不懂的墨色,堵住我所有的怒火。回到家,老亢递给我一杯茗茶,轻抿一口,暖流汇至心底。“这种事偶尔会遇到,不要放在心上,生活中哪能事事如意呢?放宽心,学会释然,方能收获生活的快乐。再说婆婆可能是为生活所迫……”
我吃惊地望向老亢,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变了,他真正像一个父亲了。阳光细碎地洒下来,落进我心底,轻轻巧巧,却留下了永恒的光斑。
顽童小亢终于长大成为父亲老亢,正值青春的我要面对未知的未来,有他在我就不会害怕。小学作文里常写“父亲就像一座山,给我爱与力量”,如今才明白他真的会随我走过一程程,陪我在日光中挑战远方。
老亢同志,手挽手我们一起走,我们永远是同一个“战壕的兄弟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