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小见过和用过的灯数不胜数,其中与我最合拍的,便是眼前这个已陪伴我很久的台灯。
记得当时,见到父亲端着它走进书房,我就激动地惊叫了一声。
这座台灯灯罩硕大,呈圆筒状,可以转动,通体钛白的灯泡上印着一圈地道的法文字母。灯罩上端,连着两个圆柱体,圆柱体是对称的。一个弧形的薄铁铸成的把手呈“Y”字形,一端连着灯杆,中心由粗糙的铁扣固定,另一端连着两个圆柱,好像灯杆生出一只大手将一碗倒扣的煎鸡蛋握住。一条乳白色的电线绕过灯杆,沿着跃跃欲试的弧度穿入灯罩顶端,仿佛蜥蜴竖起背脊。
铁灰色的可折叠灯杆充斥着线条的邂逅,在那些粗壮结实的转折处插着圆形的螺丝。灯座是个宽大的圆盘,与灯杆微微隆起的圆底呈现同心圆。从嵌在罩里的灯泡上倾泻下许多金黄色的柔光,在朦胧中透着科幻电影的磅礴之美。我时常将一枚复古而又淡雅的小怀表置在底座上,那环环相扣的表链盘郁在黄灰游弋的空间里,给这种浪漫增添了几分时尚。我喜爱这种默默的华丽,还有这金属线条所传递的单纯的美。
与这盏灯相伴多年,我不知怎的发现了其中内在的与我性格的匹配,尤其在深夜。当我沉浸在思考中,这灯既像个挺在严寒中的城堡的守护者,又像是一位佝偻的老更夫,敲着梆子驱赶黑暗。这盏灯撒下许多相互拥挤碰撞的布朗运动微粉尘,照亮了书架上古朴的书籍,给其染上零星的暖光。哪怕在这漆黑的夜晚,我也不得不欣赏,这座灯的智慧与分量。